文
梁新会
前面就是国境线，天鹅湖的草原是我国最美丽的草原。
陈阵顺着阿爸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天堂——成群飞舞的大雁、碧绿如玉的草甸子、清亮透彻的天鹅湖……
这个喜欢读书的北京知青，打骨子里爱着草原，爱着草原上的牧民，也爱着草原上的一切生灵。从狼群的包围圈中神奇地死里逃生后，冥冥之中，他似乎得到了腾格里的启示和护佑，他迷上了草原狼。他不顾一切，冒着生命危险养了一只小狼崽。
羊群好像天上的白云，永远追逐着牧草和河水，而牧民们注定了要随着羊群流浪。搬家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。家乡固然值得留恋，但是危险降临，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，牧民们只能选择离开。离开家乡不是逃避，而是为了寻找更美好的明天。
当阿爸率领着大家长途跋涉到达天鹅湖时，枪声四起，一只只肥美的大雁从天而降。厂部主任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抢先占领了这里，他们正在大兴土木，希望把这里变成一座现代化城镇，因为他们已把原来水草丰茂的厂部糟蹋成了不毛之地。
美丽的天堂变成了充满了危险的陷阱，生存战斗就成了知识的源泉。陈阵一如既往，像慈母又像严父，以满腔的热情养育着他的小狼。他像一个布道者一样告诫小狼：毫不费力就能得到的食物，不是毒药，就是诱饵。狼捕猎的高效率来源于命令下达后的立即执行，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只总找借口的狼，否则他们早就饿死了。一个狼群就是一支训练有素，纪律严明的部队，统一行动，绝对服从，协同作战，这就是狼的纪律。
小狼是草原狼的后代，它迟早是要回到草原的。陈阵极其耐心地像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一样教小狼辨认诱饵，学习游泳，练习捕食……谁料，好心没有好报，陈阵反而被小狼抓伤，善良的女人为他敷上了神秘的草药……
天鹅湖的绿草掩藏了偷猎者的真面目。阿爸被暗藏的雷管炸成了重伤，生命垂危；小狼被好奇的孩子激怒，咬伤了巴雅尔；羊圈的高墙挡不住饥饿的狼群，狼群一次又一次地向羊群发动了袭击……
抓狼，一定要把可恶的狼群赶尽杀绝。气急败坏的厂部主任向陈阵下达了死命令。
草原上的狼，是最聪明的，它们是腾格里的化身，是草原不死的魂灵。阿爸的话在陈阵耳边一遍遍回响。
文革中的政令比草原的天气更加恶劣，远离政治漩涡的草原牧民也难以幸免。一年一度的挖黄羊（狼群为狼崽们准备的美食）引发了人狼大战的序幕。厂部主任以一台收音机换取了大雪湖的秘密，现代化的滚滚车轮无情地践踏了腾格里的天意——掠走了本属于狼群的黄羊。饥饿的狼群在白毛风肆虐的夜里，狠狠地打了一个翻身仗——把解放军的马全部撵到湖里冻成了冰雕。
在那场惨不忍睹的战争中，阿爸永远地失去了儿子巴图，巴雅尔失去了父亲，年轻的妻子失去了丈夫。而制造灾难的罪魁祸首却在叫嚣着要追查牧民的罪行。
如今，残酷的命令又落到了陈阵的身上。没有固定的规则就是永恒的规则，自然界变化无常，人世间瞬息万变，只有不拘泥于过去，才能活得更好。厂部主任为自己的屠狼行动找到了完美的理由。
人与狼之间的战斗在天鹅湖打响了。枪声响起，一只只狼应声倒地。天鹅湖成了狼群最后的葬身之地。当最后一只狼与汽车一道奔跑了三十八公里之后，像个对手一样死盯着持枪的人类，陈阵走上前去与它对话，最后一只狼仿佛明白了陈阵的心意，倒地而死。感动了对手的对手才是最有力的对手。厂部主任破例放弃了这张珍贵的完整的狼皮，让对手有尊严地离去。
你养的这只狼，是草原上最后一只狼了。一直反对陈阵养狼的阿爸，在临去见腾格里时，真诚地感谢陈阵。
裹着白尸布的阿爸，从马车上跌落，落地处便是他的最后归宿。天葬，蒙古人的传统：生于草原，还于草原。小狼也是一样，应该回到属于它的地方。就像陈阵向巴图的女人求婚时，女人说陈阵不属于草原，迟早会离开的。
文革结束了，陈阵背起藤条箱子，告别草原。远处的山坡上有两只狼在为他送行。
自然是神圣伟大的，生活在这万能自然之神的庇护之下本身就要很强的能力，如果不能改变自然，就只能适应自然。
一种神秘的力量使他变得坚定，强大。陈阵微笑着，走向未来。
满天都是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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